1992年，美國著名科幻大師尼爾·斯蒂芬森在小說《雪崩》中首次描述了“元宇宙”（metaverse)概念：戴上耳機和目鏡，找到連接終端，每個人都可擁有自己的“化身”，以虛擬分身的方式進入由計算機模擬、與真實世界平行的虛擬空間。
很少有人會想到，小說家筆下這個基于計算機技術構建的、足以以假亂真的“元宇宙”，20年后會成為讓投資人和技術大佬“瘋魔”的年度熱詞。當科幻走進現實，在5G、人工智能、虛擬現實等技術的加持下，物理世界與數字世界的界限日趨模糊，人機交互正在無限接近、甚至超越人與人的交互體驗。
元宇宙在2020年火了。虛實相生的特性，讓它自帶魔幻色彩。一方面，它所代表的世界虛無縹緲，難以用文字精準表述，但互聯網巨頭相繼追風，投資炒作已提前火起來；另一方面，虛無縹緲的元宇宙，其底色正是最前沿的創新技術，代表著科技變革的下一個浪潮……當各種前沿技術以更高級的狀態融合重組，人類或將步入數字生活的奇點。
今天，當我們談論元宇宙的時候，我們究竟該重視什么？炒作的虛火之下，構建元宇宙的那些技術要素、數字生活里的經濟樣態，更值得我們研究。
風口起舞：打開一扇全新的“門”
對于任何技術新樣態的布局，互聯網巨頭總是先行一步。
趕在2022年到來之前，百度對外發布了國內首個元宇宙產品“希壤”。同一天，一場10萬人赴約的百度AI開發者大會在希壤內舉行，根據媒體報道，這也是國內首次在元宇宙中舉辦的大型會議。
去元宇宙開會是一種怎樣的體驗？記者下載了希壤，進入App后首先設置性別、頭像、服裝等，形成自己的“數字分身”，然后就能進入莫比烏斯環狀的虛擬世界了。行走在希壤里的方式與一些游戲十分類似，但你在元宇宙里看到的每個人，都指向現實生活中的一個真實個體。步上臺階，乘坐時空穿梭電梯就能穿越到會場，在空位坐下，在“數字分身”的視覺空間里，眼前舞臺的炫酷程度，要比現實中可搭建的場景更為夢幻。
可以看到，百度正在試圖進入并引領一個嶄新的業態，但正如希壤發布的版本“-6.0版”一樣，在實際操作中，它離開人類幻想中的元宇宙，還有很長一段距離。比如，用戶的“數字分身”可選擇性十分有限，在希壤中，“互動”僅僅局限于行走和游覽，游走其中的“數字分身”彼此很難交流。百度副總裁馬杰透露，這個項目從2020年12月啟動后，在2021年3月和8月分別推出過“-7.0版”和“-6.5版”，但還有巨大的成長空間。馬杰認為，“目前元宇宙尚處于非常初期的產業探索階段，其發展是循序漸進的，將由整個社區花費很長時間來共同構建并成熟。”
不管怎樣，希壤所構建的空間，向人們較為形象地展現了元宇宙的雛形。正如復旦大學管理學院信息管理與商業智能系副教授胥正川給元宇宙下的定義：在開放的網絡世界中，人們擁有永恒的數字身份，基于區塊鏈的數字身份通證技術構建經濟體系，經由數字化身份進行深度交互，在其中生活、學習、工作、娛樂。
遵循這樣的定義，或許更能理解國內外巨頭高調布局元宇宙的原因。2021年7月，臉書公司首席執行官馬克·扎克伯格宣布，在虛擬現實（VR）實驗室團隊下成立“元宇宙”產品團隊；幾個月后，索性連母公司的名字也改成了“Meta”。2021年7月，微軟董事長兼首席執行官薩提亞·納德拉表示將致力于“搭建企業元宇宙”，它的競爭對手之一英偉達則推出了面向企業的實時仿真和協作平臺Omniverse（全能宇宙），旨在創建共享虛擬三維世界。
而在這些巨頭進入之前，更有創業企業已嘗到甜頭。去年3月，沙盒游戲平臺羅布樂思首次將元宇宙概念寫進招股書，上市后首日市值突破400億美元。更具誘惑的是，這個平臺吸引的是9至15歲的青少年，他們可能成為元宇宙的“元生代”。而在2021年騰訊游戲年度發布會上，騰訊作為羅布樂思的代理商，發布了國行版，去年曾一度登上游戲榜單第一名。
無論是羅布樂思還是希壤，它們出現的意義，在于打開了一扇全新的“門”。如果說起始于2012年的移動互聯網是我們當下的時代符號，那么元宇宙也許就是能掙脫時間和空間雙重束縛的新符號。正如進入希壤成為大會嘉賓的著名作家馮唐所描述，未來的元宇宙工具會比原始元宇宙工具先進得多，除了聲光電的模擬，觸覺、味覺、嗅覺的模擬也都有，地域限制被極大地消除，每個街角都可能是九又四分之三站臺，戴上元宇宙頭盔和手套，就坐上了通往元宇宙的快車。
技術浪尖：搶占技術變革制高點
誰都想搭上通往元宇宙的快車，但這趟車并不好趕。正如PC互聯網“躍升”到移動互聯網的改變，元宇宙對于技術的要求，可以用苛刻來形容。
盡管希壤在很多人看來不完美，但背后的算法、算力以及技術支持，百度可說是已經窮盡“洪荒之力”。“元宇宙對算力的需求是近乎無窮的。”百度高級副總裁侯震宇說，百度智能云打造的AI原生云已提供了PFLOPS級別（即每秒運算能力為1000萬億次）的超大異構算力、數百GB的帶寬資源以及可無限擴展的存儲，才能支持這一超大量級的數據傳輸工程。
在清華大學新媒體研究中心執行主任沈陽看來，元宇宙本身并不是一種技術，而是不同種類前沿技術的全新整合。從這一視角出發，沈陽點出了幾項核心技術：一是VR和AR（增強現實）等擴展現實技術；二是能夠把現實世界鏡像到虛擬世界的數字孿生技術；三是用區塊鏈來搭建經濟體系。而如果從更細分的技術維度出發，馬杰則認為，在當前的網絡技術條件下，視覺、聽覺和交互是阻礙元宇宙發展的三座大山，這意味著在人工智能、ARM云、邊緣計算、智能視頻、VR和AR等領域，都需要突破一系列技術瓶頸。
這也點出了元宇宙最關鍵的競爭點——技術。當下的世界已經到了一個虛擬和現實互相融合的臨界點，每一項技術的革新，都意味著一個嶄新的契機。同樣，哪座城市能夠更多爭取這些擁有新技術的企業，也將極大助力城市搶奪元宇宙高地。
有意思的是，圍繞元宇宙概念爆發的技術創新，其成果并不完全集中在巨頭手中，新技術的“單點開花”也不少見——這也是資本提早啟動的一大主要原因。
比如，螳螂慧視日前宣布完成1.38億元A輪融資，同時將中國總部落地上海。這家企業解決的就是視覺問題——明明舞臺中央沒有人，通過逼真的3D視覺技術，場外的人能夠“穿越”到舞臺上，放大縮小，并且自如地表演，就像是一個“數字分身”，而且無論你從任何角度觀看，這個“身份”都相當飽滿、不會“垮塌”——沒錯，“數字分身”本身就是元宇宙的一個起步要件。
螳螂慧視CEO陳凌解釋，用戶在移動互聯網中看到的是照片和視頻，而被認為是元宇宙入口的VR、AR、XR（擴展現實）、MR（混合現實）等，目前內容呈現大都通過3D建模而來。“這看起來并不自然，而且耗時耗力，成本極高”。相反，這家企業采用的是自動采集技術，并具備獨家核心技術“自研編碼結構光”。“簡單來說，我們可以布局一個圓形的3D影棚，人走進去，表演一段節目，通過算法從中提取數據，就能成為一個‘數字分身’。”陳凌說，這個“數字分身”隨后可被放置到其他場景中，也可以根據服務對象的需求來調節精細度。
與螳螂慧視類似，落戶大虹橋的萬生華態也算得上是元宇宙底層服務供應商。企業市場戰略總監陳閩睿大約是在3年前第一次聽到元宇宙的提法，溝通的“橋梁”就是數字資產，即把現實中的物體做成數字3D模型。在他看來，元宇宙概念3到5年內的體現，在于視覺呈現和交互的革新，因此萬生華態致力于打造世界上最大的3D資產庫，并以標準化供應的方式供給各行各業，成為元宇宙中的“水泥”和“沙土”，讓后來者可以利用這些工具在虛擬空間進行場景創建。
虛實共生：探索對實體經濟、社會民生的互補意義
對于元宇宙的想象力，不能僅僅放在技術層面來探討。一旦元宇宙的創作工具增多，創作難度低于現實世界，創作動力就會大大加速，進而引發幾何級數的創新增長，這是元宇宙的社會意義。
易股天下董事長易歡歡是《元宇宙》一書的作者，也成立了國內第一個學術技術與產業組織。在他看來，元宇宙有三大重要特征，包括創作者經濟、數字資產、AIGC（人工智能產生內容），“元宇宙時代，創作者同時也是消費者，他們借助人工智能手段創造出無窮的數字資產，再通過區塊鏈技術等確權，形成巨大的數字市場。”這意味著，元宇宙的經濟體量會遠遠大于PC互聯網和移動互聯網。
去年大火的NFT（非同質化代幣），它也被很多人認為是搭建元宇宙經濟體系的入口之一，極大豐富數字經濟轉型。去年12月，藝術家Pak的項目“Merge”在某NFT交易平臺發售，48小時交易額約合人民幣5.84億元。很多專家認為，這樣的藝術形式已經帶動一個新的市場出現，雖然短時間內存在大量泡沫，但是這些投機因子會慢慢消失，最終形成一個穩定的數字市場。
上海財經大學電子商務研究所執行所長崔麗麗認為，元宇宙作為一個現象從投資領域中最先火起來，或多或少存在泡沫。元宇宙要想在現實世界中產生商業價值，關鍵還是要依托于虛擬世界中這些數字資產的交易、流轉帶來真正的市場和經濟，“如果這些所謂的元宇宙應用不能給上下游產業鏈帶來商業價值，則這個熱度很快就會過去。”崔麗麗告訴記者。
正是由于元宇宙可能帶來巨大經濟系統、社會系統和社會生態的變革，它已非一家巨頭之力可以掌控，最終這種“虛實相生”的產物必然會與社會民生相結合，更需要引起城市管理者的重視。此前舉行上海市委經濟工作會議就明確提出，“引導企業加緊研究未來虛擬世界與現實社會相交互的重要平臺，適時布局切入”，這既顯示出對全球前沿科技領域的關注，也是城市數字化
作者：徐晶卉
編輯：薄小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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