盜版決斗者，與網文黑產過招。
文 | 弋曈
編 | 石燦
你知道網文盜版的速度有多快嗎？答案是，一分鐘。
網文作家“愛潛水的烏賊”曾經和盜版貼吧交涉，對方勉強同意，做出了“巨大讓步”，但也僅限于延遲十分鐘。
你知道平臺每天打擊多少條盜版網站的鏈接嗎？答案是，上萬條。
網文作家“會說話的肘子”曾與平臺合作打擊盜版，一天打掉了上萬條盜版鏈接，但沒過兩天，盜版網站如雨后春筍般，又冒出上萬條鏈接。
上述故事發生在幾年前。如今，作家的創作環境正在發生變化。特別是最近兩年，網文平臺重拳出擊，在解決盜版難題上取得突破性進展。
多名網文作家表示，盜版肆虐多年，我們現在終于可以揚眉吐氣了。
網文作家支棱起來了
2004年，網文作家“跳舞”剛入行，那時，他還會在小說末尾與盜版方商量，希望他們可以晚一天再盜走。“一天的時間我能賣一點錢，有個活路。”回憶起這個場景，跳舞至今仍感到屈辱和無奈。
盜版方之所以這么猖獗，是因為建立盜版網站的成本極低。有消息稱，網文盜版小說網站“筆趣閣”的創始人憑借搬運原創小說獲得流量廣告收入，已經實現了財富自由。
此后，他將開源代碼以及建站工具向外公布，建好以后，就能夠直接扒其他盜版網站的書。如此一來，建立盜版網站，成本低，風險小，收益大，“筆趣閣”就成為了“盜版”的代名詞。
圖源作者
為了對抗“筆趣閣”們，網文圈作者都知道有一種防盜土方子——半夜上傳一章錯誤的章節，先讓盜版網站抓取錯誤章節，之后再去修改成正確章節。這個最常見的方法效果也十分顯著，如此防盜后，有作者的訂閱數當天便翻倍。但這樣的方式并不長久，錯誤章節容易傷害正版粉絲的感情，造成粉絲流失。
據行業調查，超過80%的網絡作家深受盜版侵害，其中頻繁經歷盜版的比例超過4成。盜版直接導致作家收入驟減，嚴重打擊創作積極性。
為了保護作家的創作活力，網文平臺閱文集團自成立以來就與盜版展開了艱苦卓絕的斗爭，2022年更是將版權保護提升至公司戰略高度，全面升級反盜版。
今年4月26日，閱文在一場行業活動上公開了過去一年反盜版的進展。2022年，平臺攔截了超過1.5億次的盜版訪問，阻擋了盜版小說網站的采集或其他攻擊手段，平均每分鐘攔截像“筆趣閣”這樣的盜版網站的285次攻擊。作品單章防護時長由48小時提升到7天，打開了作家的收入空間。
網文作家風月由衷感慨道：“現在的生存狀況，比以前好太多了。”
“從防盜措施生效以后，追訂、新增都在迅速增長，訂閱成績也節節攀升。從大的方面看，閱文防盜一年出現的萬訂書快要趕上之前累計的書的數量。當然，對于我們作者來說，防盜帶來的收入提升已經足夠振奮人心了。”網文作家林悅南兮如是說。
《怪談玩家》發布之前，網文作家薄情書生一開始只是名兼職作者，由于寫作收入不穩定，他從未認真思考過，將寫作變為全職。在寫作《怪談玩家》的過程中，反盜版讓他的稿費有了實質性的提升，全職的想法逐漸明朗，甚至落地。
面對盜版侵害，作家僅憑個人之力難以對抗，沒有時間也沒有心力去斗爭去維權，侵權所付出的代價與維權要付出的成本壓根不在一個量級之上。當平臺持續投入反盜后，作家可以沒有后顧之憂，安心創作，專注做好內容。
反盜版初見成效，網文生態內部形成了一套良性循環的運作機制。作者越來越有創作激情，也就能寫出更好的作品，讀者可選擇的優秀作品就更多，如此一來，平臺和作者本人也可以獲得更多收益。長久下去，每個人都能從中獲得正反饋，整個網絡文學圈層也能形成健康的生態。
盜版決斗者，正在負重前行
網文作家生存狀況的改善，與反盜版措施的執行情況直接掛鉤。
文字盜版是行業性的難題。因其占用空間小、易于傳播，盜版商可以通過爬蟲、OCR識圖等手段批量、快速地對文字內容進行復制。反盜版的關鍵一步，就是要防住盜版商通過自動化手段批量盜取正版內容。
一般情況下，盜版團伙需要一天到兩天左右的時間去破解平臺的防盜系統。閱文相關負責人介紹，每一個盜版團伙都有各自的特點：有的人對于App的規則十分熟悉，有哪些書可以限免、有什么幣能夠兌換，方便他們偽裝成一個個真實用戶，潛藏其中；而有的人則對技術底層非常了解，會用各種工具來攻擊、破解，甚至可以拿到黑產的賬號、手機號來批量盜取內容。
盜版團伙也深諳孫子兵法“知己知彼，百戰不殆”，他們會不斷分析平臺采取了哪些手段，并嘗試去繞過這些手段。
為此，閱文反盜版聯合作戰團隊開發迭代了十多種武器，上線200多個技術策略去守住最新章節，從風險賬號定位開始，跟盜版商比拼速度，你破解我升級，再破解再升級……直到盜版商無法破解。
當然，這場反盜版戰役只在防守上狠下苦工是不夠的，這是一場持久戰，更是一場配合戰。
閱文內部成立了一個涵蓋產品、技術、法務、內容等部門的聯合團隊，不僅要嚴防死守，還要徹底打擊，甚至是主動迎戰。
2022年，閱文為7萬余部作品發起維權訴訟，精準打擊有效盜版線索62.5萬條，累計發起100多起民事、刑事案件，追蹤盜版團伙20多個，打擊惡意盜版者3900多人。
官司頻頻開打，但相比于技術，司法維權面臨的困境更“自然不可抗”。訴訟過程繁瑣、審理周期長，被訴對象還會利用管轄權異議拖延時間。一件案件往往延宕數年。即便一審敗訴，被告仍會提起上訴，能多拖一天就是多盜一天，就能多賺一天的錢。
為了破解這一難題，法務開始探索新的維權路徑。2022年5月，網絡文學行業拿到了第一個訴前禁令。這一裁定突破了漫長的訴訟周期限制，及時制止了侵權行為，對保護權利人的合法利益起到了及時止損、便捷維權的效果，為網絡文學版權保護提供了新的思路。
反盜之路，道阻且長
自動化批量盜版、訴訟周期長等困擾行業多年的難題有了突破，但網文反盜還有漫長的路要走。
目前來看，反盜難點主要有兩個：一是盜版的源頭難以有效阻斷；二是正版閱讀意識還有待提升。
從盜版源頭來看，盜版網站層出不窮，盜版方的運營地點不明，盜取的作品覆蓋各種類型，很難從源頭阻斷。同時，盜版作品的傳播渠道也復雜分散，不僅包括各種社交媒體，還涉及搜索引擎、應用市場等平臺，這讓反盜過程進行得尤為艱難。
為了阻擊盜版源頭，一個有效手段是網文行業與搜索引擎、應用市場“合縱連橫”，共同打擊盜版，走向融合共生。
事實上，搜索引擎和應用市場在網文反盜中扮演著重要的角色。由于網絡文學的數字化特性，搜索引擎和應用市場是網文內容傳播的主要渠道之一。在主要渠道建立網文的過濾和審查機制，運用版權管理技術等手段，可以減少盜版作品的流通和傳播，有效遏制盜版行為的發生。
國內外數字文化領域的盜版治理經驗已經證明，切斷傳播路徑是遏制盜版的重要途徑。網文反盜版需要更大規模的行業聯合，需要搜索引擎、應用市場等渠道承擔更多的平臺責任。
而如何提升正版閱讀的意識，則是行業亟需解決的、更加根本的問題。
相較音樂、游戲、影視而言，網文正版化還存在較大的提升空間。在全面封鎖與治理盜版的同時，平臺方還應致力于提升正版用戶的閱讀體驗、打造讀者群體的社區性，吸引更多人來閱讀正版。
舉例來說，在起點讀書推出“本章說”功能后，許多讀者為了可以與作者和其他讀者交流，享受閱讀過程中互動和“玩梗”的樂趣，從盜版轉向正版。而在網文連載、讀者追更的漫長階段，作者和讀者都逐步感受到網絡文學的社區歸屬感，他們可以共同見證一部優質網文作品的完成，也為作品未來進入IP化改編的可能性蓄力。
只有在良好的版權環境中，通過提供優質、有價值的網絡文學作品，創作者才能得到更多的回報，也能鼓勵更多的人投身于網絡文學創作，而IP改編則可以為整個產業帶來更廣闊的市場機會和發展空間，吸引更多讀者和觀眾關注網絡文學。
無論如何，升級反盜后，網絡文學市場必將逐漸從混亂中走向規范化，知識產權、創作者的合法權益被保護，網絡文學或將進入到一個更為健康、規范的發展階段。
正如網文作家老雞吃蘑菇所言：“規范，就是網文反盜之后的新時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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