婁燁電影中不乏對現實社會中存在的問題的反映,空間自身具有象征性,敘事空間可以通過組合進行敘事,從而表現出導演自我意識和電影人的責任感。
1895年,電影和精神分析幾乎在同一時間誕生,冥冥之中拉近了電影和精神分析之間的關系。
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理論中有大量的內容被用在電影創作當中,釋夢成為了滿足導演、受眾的欲望的產物,夢境即愿望的實現,在《危情少女》中的夢境,往往是對現實境遇的回憶,或是童年記憶和心理創傷的映射。
夢的工作過程是通過將這些回憶進行濃縮、轉換成的思維移置在大腦中使之具象化的夢,再加以修飾進行二次加工。
精神分析理論除了釋夢還有對本我、自我和超我也適用于電影領域,弗洛伊德將精神分析學看作是可以應用在普通心理學,同時它可以當作方法論,被廣泛應用在影視批評理論等方面的研究。
按照弗洛伊德的觀點,他認為“對于電影作品的創作過程,是對本能欲望的無意識化妝過程。”
它認為人的精神世界是散亂、無邏輯和無序的,理性的人往往能夠自覺地抑制內心地沖動,很好地認請和解決欲望和動機的矛盾關系,但大多數的人,是難以擺脫感性的束縛,因此受到內心欲望的支配,產生某種行為。
婁燁在其中發現了空間敘事與心理空間之間的關系。
婁燁電影中無論是《風中有朵雨做的云》中的生活在關系復雜的家庭的小諾還是唐奕杰,他因身份、金錢等與姜紫成的差距,再到擁有權力后內心仍處于自卑的狀態,林慧一次次的出軌行為,導致激起他壓抑的情緒和反抗的暴力行為,他渴望得到認同和獲得肯定,他不僅是施暴者同時也是受害者。
林慧的婚姻搖搖欲墜,又與姜紫成存在不一樣的關系。
《春風沉醉的夜晚》中在普通正常的婚姻家庭中從中涉及到同性之戀的話題;《浮城謎事》中一個丈夫面對多個女性之間的群體性關系;《蘇州河》中馬達和牡丹之間綁架關系卻又相愛等沖突關系。
這些電影中的人物關系在很多情況下他們或許并不知道為什么會產生如此波動的情緒,也不知道究竟內心反抗的是什么,真正想要表達的是什么。
因此在敘事的結尾,他們將內心積攢的情緒和不滿轉化為行動上的對社會的反抗甚至走向死亡。
婁燁電影中家暴行為,表現出在意識與潛意識沖突下的自我認知、《危情少女》中展現的夢與現實,汪嵐因為母親的突然離世的打擊而開始在夢中夢到母親遭人殺害,然后收到指引打開《仲夏夜之夢》的一系列操作,對夢境的描寫和空間的展現,表現出人物心理同時觀者感受到的是驚悚和恐懼。
婁燁深受安東尼奧尼和精神分析學的影響,因此在電影創作中往往將人的心理空間表現在具體的電影中。將人的精神世界的分裂、無序性和復雜性外化。
婁燁電影中多以特殊的意象和固定的造型空間來作為心理空間的外顯。
受到后現代主義的影響的作品中,電影畫面中構圖方式,比如表現出不平衡或者存在隱性的幾何圖形,通常表現亂序性和無厘頭,是導演通過電影畫面的構圖表現對社會空間的一種理解,心理空間的運用往往通過本身存在的場景空間、導演的構圖、以及營造的某種氛圍來形成某種象征意義。
樓梯、井字格等網狀物體等意象頻繁出現在他的電影中。
樓梯作為指引空間的一個視覺形象,它被婁燁的手持攝影,人物的行動常常用搖晃的影像與狹窄的樓梯,構成一種緊張刺激的情緒。還有井字格的形狀在婁燁電影中也是經常出現,以窗戶、柵欄為主,有的被他當作為整個畫面的背景,他借用客觀環境中的事物分割畫面從而營造一種心理情緒。
在對婁燁電影的空間建構中,婁燁經常使用窗,門,鐵欄,鏡子等日常生活中雖然常出現但是又不容易被注意的網狀物體來分割畫面,人們會產生一種分裂和不適感,因為畫面中網狀的密集往往對人們造成強烈的視覺沖擊和畫面分割感。
在電影《周末情人》的開場,一個長鏡頭跟隨著阿西走上狹窄的樓梯,臉上露出驚慌恐懼的眼神,很貼切的表現了阿西在拿小刀犯罪之后的內心。
《危情少女》中出現的樓梯、臺階和網狀的物體,往往在恐怖題材的電影中,都會有這樣的意象隱喻,營造了一種恐怖的氛圍。
在《蘇州河》中,馬達想確認美美究竟是不是牡丹,而為了驗證這個問題,總是跑去酒吧區找美美,給她講故事,此時他們每次見面或是分開都會出現分割畫面的樓梯鐵欄,門,窗戶等事物出現。表示了他在美美和牡丹之間分不清的迷幻和失落。
《花》中在巴黎的街道,花與馬修在柵欄上開始了關于欲望的場面,表現了一種急迫又難以自拔的愛。
而在《浮城謎事》中同樣出現網狀的公路網欄,是陸潔向蚊子施暴的地方,同樣表現的也是一種激烈的復雜的人物情緒。
這個已然成為婁燁電影中的標配,狹小空間再加以窗戶、門欄等事物,在江城看向窗外的時刻,向觀眾傳達一種空虛和無助,表現性欲背后的現實社會之間任何人都有無法被信任和被理解的孤獨的境遇,以及難以理解的人物關系的割裂。
這樣的構圖方式也出現在美國電影《畢業生》中,表現人物異化的內心,和一種心理沖動,甚至是難以控制的憤怒等人物情緒的外化。
這種獨特的取景方式和場面調度,往往這樣反傳統和反常態更能引起觀眾的注意,除了畫內空間的完整和畫外空間的延伸,又給觀眾增添了一種對心理空間的認識,也將人物情緒外化在影像畫面中。這個構圖通常是作為鏡頭畫面中的背景,往往是對現實社會的一種象征和隱喻。
婁燁電影的空間敘事功能是多樣化的,其空間意象有很多表達人物情緒和象征隱喻的作用也體現得淋漓盡致。但是婁燁在空間敘事上逐步的弱化空間意象的功能表達,開始試圖用空間意象表現城市風景,他似乎在《風中有朵雨做的云》電影中,表現出了這一傾向。
他開始弱化對社會上城市的冷漠和人與人的疏離轉向描述空間背后的歷史變遷,這樣的選擇,使他在電影空間的表達上,在原有的基礎上失去了一些個性。但是與現在的新都市電影進行比較,還是在空間敘事功能上具有一定的意義性。
不是僅在淺層次上的體現都市的繁華景象那樣,而是突出空間的地理性和歷史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