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忍與退讓：農村老人和子女的相處之道
文/閔志華
牛年春節，攜上妻小在老家過年，合家團圓、熱鬧非凡，除了吃吃喝喝、玩玩鬧鬧也遇到過一些人和事，剛好發生的事情又很有感觸!我平常特喜歡觀察生活，然后再記錄下來。就當以此致敬生活吧!所謂“人非圣賢、孰能無過”?文章內容沒有指責，也沒有偏袒。僅僅只是表達一些來自內心深處的感慨。望能理解并與親愛的讀者朋友共勉。
大唐詩人李商隱《送母回鄉》詩云：“停車茫茫顧，困我成楚囚。感傷從中起，悲淚哽在喉。慈母方病重，欲將名醫投。車接今在急，天竟情不留。母愛無所報，人生更何求。”詩中表達依依不舍向年邁的母親辭別，看到白發蒼蒼的老母不由淚下不停。在這風雪之夜，不能在母親身邊盡孝，卻要掩柴門凄慘遠去，李商隱不禁自嘆：養子有何用?我這樣的兒子倒不如沒有啊!
古人講究孝道，特別是包括李商隱在內的一些孝子，影響了后世的很多人，也一直是孝賢的典范，受現代人頂禮膜拜!
正是因為這首詩，我才引申到過年時在我的老家隔壁，一位年逾古稀老母親身邊發生的事情。這位老母親樸實無華，和藹可親，少年時上過私塾，知書達禮。她一輩子含辛茹苦的養育了四個子女，兒女們早就成家立業，都有著志同道合的愛人，都寵著自己的公主皇子，個個都非常幸福。只因他們平常都在忙自己的事情，與老母親聚少離多。但大家庭偶爾相聚時都是歡聲笑語、其樂融融。老人身體一直比較好，平常不僅無需兒女們分心照顧。反而還幫著照顧兒女和孫兒們的起居。
然而，就在牛年春節期間，老人與兒子兒媳因一丁點事引發了一點矛盾。了解清楚后，才知道真的就是一丁點小事。主要原因是婆婆和兒子兒媳雙方為某件事沒有事先溝通，因此造成了無傷大雅的小誤會。因為要過年，都忙著安排吃、喝、玩的事情。所以問題出現后，兒子兒媳雙方沒進行及時的補救，反而是選擇了一種粗暴的方式來發泄各自的情緒，可想而知雙方包括老人都會十分難堪。直到大年初二家里來了拜年的客人后才算稍稍平息。導致本來和諧幸福的家庭突然鬧得波瀾起伏、舉家不寧。因為正值大年，老母親一直引忍不發，還是像平常一樣任勞任怨，洗衣做飯，操勞家務，照顧孫子，迎來送往。沒有半句怨言，更沒有像別的老人那樣逢人便多嘴訴苦。
但就在新年剛過幾天之后，老人就作出了一個重要且無奈的決定!搬離兒子媳婦的家，決定搬回自己曾經住了幾十年并養育了四個兒女的老房子里。當時兒女們都為這樣的決定慌了，擔心老母親今后照顧的問題，房子多年沒有維護是否還能住的問題，擔心外人怎么看怎么想的問題。但老人家心意已決，兒女們也沒辦法，只能照辦。所幸的是幾十年的老房子雖然破舊，但稍作收拾總算還能遮風擋雨。
我想想后，覺得有些悲涼。老人一生勤勞節儉、嚴謹治家，相夫教子。好的貴的從來舍不得吃穿，全要留給兒孫，視兒孫為命根子。但這位慈祥善良的老母親為什么會到了這個古稀之年選擇離開兒子的小洋樓呢?難道老人家不怕孤單?難道老人家就不怕別人說她兒子媳婦不孝順嗎?而事實恰恰相反，讓我驚詫莫名。老人家不僅見解獨到，并且老母親的豁達大度也讓我萬分欽佩。老人家說我搬到老房子，是對我自己和兒子兒媳都是一種解脫，以后兒子媳婦就可以不用全身心的來照顧我，他們可以安心把自己的事情做好，對于孫子的教育更有益，因為輔導孫子還真需要兒子媳婦。他們年輕有知識，可以輔導孫子的各科功課，而我只會溺愛，我怕過分的溺愛害了寶貝孫兒啊!再說搬家后我自己就更自由了，想吃什么菜就自己做，喜歡什么味道就做什么味道，我老了，喜歡清淡，但孩子們喜歡重口味，又咸又辣，我受不了。搬出來后再不用適應兒子媳婦和孫子的味口了，也沒了那么多家務，更沒有急需要做任何事的壓力，兒子的樓房打掃需要半天，樓上樓下打掃一次會讓我腰酸背疼，對于一個古稀之年的老人來說很累，能減少這些體力活就輕松多了。另外可以每天有空和隔壁老人拉家常，可以跟同年人打紙牌消磨時光，可以到附近學校操場看年輕小媳婦跳廣場舞。再也不用擔心兒孫們有沒有吃飯，也不用擔心他們的臟衣服臭襪子洗沒洗。
開始老人說完后我以為聽錯了，心想老人家可能是在說氣話，感覺也許是人性的悲哀。但老人接著又說的話讓我十分震撼;老母親說兒孫自有兒孫福，年齡大了，再也不想多管兒女們的事情，想管也管不動了，爭取讓自己過得開心平安健康，有生之年再不給兒女們添麻煩就萬福了。雖然只是簡單的幾句話，卻道出了一個老母親對兒孫們的深深真情，道出了對兒孫們的無限眷戀!也道出了當今社會尊老養老的悲哀!更是道出了對兒孫們永遠的牽掛!
事情雖然已經過去好些天了，但在敬仰老母親的同時我也認為這是一個非常好的結局。搬到自己住了幾十年的老房子沒什么不好。剛搬進去時老母親眼含淚花，輕輕撫摸著老房子的墻壁，像久違的老朋友再次重逢，更像幾十年日夜相守的老伙伴、彼此之間有著無限的情誼。閉上眼睛，腦海里全是兒女們童年和少年時在房前屋后歡快的身影，耳邊也全是兒女們童真童趣、嬉笑打鬧的歡聲笑語。腦海里一幕幕多么熟悉的情景啊!睜開眼，一切都消失了，真舍不得啊!就像現在兒女大了，全部成家立業了，再不用依靠父母，而自己轉眼也是古稀之年。此時此刻;老母親的眼神里除了稍有一點點落寞外其余全部都是隱忍和堅強……
但畢竟這房子是幾十年的老朋友了，想想心情都會十分愉悅，終于又可以住進幾十年日夜相守的家了，這種親切感實在是無法言喻。說實話，當時左鄰右舍好多人都不會想到結局有如此完美。更沒想到老母親是用自己可貴的行為成全了兒女們的孝道。我覺得可能也沒人知道;這位偉大的母親是故意用行動在成全兒子兒媳的孝道。的確!老母親自己搬出來生活，既輕松又舒適、既自由又無任何牽絆，這剛好也正是兒女們想要的結果。難怪老母親說搬出來對自己和兒子媳婦都是一種解脫。是啊!兒女們都在忙，兒女們都要求地球只能圍著他們自己的那個小家轉!有誰知道這位母親時刻都在替兒女們著想呢?又有誰能明白這位老母親內心其實并不是真的想離開兒子的家呢?老人不是想在兒子家中享樂，老人只是想天天看著自己的寶貝兒子兒媳和孫子，看著他們健康快樂的工作學習和生活，只是想安享天倫，只是想在有生之年盡自己所能去幫助兒子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再苦再難有那個母親會喊累?難怪說可憐天下父母心啊!這時候老母親選擇離開是有道理的，也是痛苦的，但至少老人家心安理得。又有誰能夠理解這位偉大的母親呢?兒女們忙時可以不去打擾父母，但閑暇時又有誰能心甘情愿去多陪陪老人呢?
現代人更加注重孝道!幾千年來像大唐詩人“李商隱”這樣的孝賢人物比比皆是。但我理解的孝道就是要讓老人平安舒心過晚年，讓兒女們有空閑時對父母多些陪伴，讓老人的晚年少些煩惱，沒有擔憂。不要等到“子欲養而親不待”時就悔之晚矣!誰家都有老人，我們也會慢慢變老。要多體諒老人、關愛老人，孝道也是人品!最尊貴的人品首先應看這個人對老人的孝道。每個老人對子孫的愛是無窮無盡的。所有老人都是寧愿犧牲自己，也要換取子孫、兒媳們的平安。為了家庭和睦，為了兒子兒媳和孫子們幸福快樂，老母親毫不猶豫選擇了隱忍與退讓，也選擇了思念與孤獨。同時選擇了自己逆來順受的承受了一切!這該是多么偉大的母愛和勇氣以及博大的胸懷啊…
作者：閔志華，系荊州市作協會員，作品散見于報刊雜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