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健是位個人經歷特別的畫家。他岀身于徐青藤家鄉紹興的一個中醫世家,其父受教于私塾,寫得一手好字。受父親影響,又得高人指授,他自幼浸潤于書法,對漢簡魏碑,及二王、顏真卿、孫過庭、張旭、懷素、米芾、文征明等,皆所涉獵。后來學畫,先是從李震堅學人物,后從姜寶林學山水。如此的經歷烙印,給他的畫帶來與他人迥異的特點。
傳統筆墨側重于抽象的審美意義,講究意寫,而對具體現實形象的捕捉和塑造,則難免有所不足。俞健早年從浙派名家李震堅學人物,注重形象捕捉是其必修本領。人物畫名家后來轉畫山水的,我見過有程十發、周昌米和吳山明,他們好像把山水當大寫的“人”來表現,所作明顯與專習山水的畫家有所不同,可謂別具靈奇。俞健早年曾從事電影工作,這使他對形象捕捉更為敏感。后來他寄情于山水,游歷名山大川寫生,其筆下之泰岳、黃山、雁蕩、太華和張家界、三清山,便沒有一般山水畫家程式化面貌劃一之弊,這是其山水善于形變的揮寫發抒。這種善于抓形變的能力,亦使他善于汲取現代山水畫形態方面的豐富成果,把它巧妙融化到自己的畫中。
中國山水畫除了要有形變的風致,還須有神變的內蘊,這無疑牽涉到筆墨的功力內涵。在這方面俞健與眾不同的是,他或許并沒有像有些山水畫家那樣,在摹習傳統山水樣式上化過極大工夫(因而他也就沒被某個傳統樣式套住),但他通過自己長期對于隸楷行草各體書法的歷練,已將點線的彈性韻致付諸指腕,后又有機會拜識姜寶林學畫,則更啟其心底之靈犀。我在多年前與姜寶林相識于賴少其和張仃為會長的黃賓虹研究會,知道他曾先后請益于陸儼少和李可染,那時的傳統身手便了得,健拔騰踔的點線,與盤礴滋潤的墨塊相般配,構成其花鳥畫特有的風韻。姜氏花鳥此種風骨,沒有筆力根基者難于學步,但對已從長期浸淫書法中修得筆力的俞健來說,卻正相鍥合,如虎添翼。
這期間,在墨法修練中,俞健有意無意又走了關鍵的兩步:
一是他那時非常迷戀墨荷畫之潑寫結合、筆墨相映,濃淡交輝而品性非凡。我知道墨荷也曾是張大千之所愛,對其后來之潑墨潑彩畫風,其實在技法上,畫墨荷有相通的奠基作用。俞健之鐘愛墨荷,是否是受大千影響?則不得而知。
二是俞健喜畫瓷嘗試潑彩青花之獨有樣式。通過對潑與破的多種技法嘗試,使他對氤氳透靈的墨法,又有了別樣的了悟。
憑藉其書法對筆法之修為,與其師從姜寶林和耽迷墨荷及潑彩青花而悟得之墨法,再加以他對形態捕捉的敏感,俞健致力于丹青,顯然便有與他人不同的起點;其山水畫含此底蘊,自然便筆健墨潤,呈現出雄壯豐盈之風韻;尤其潑墨云山,盤郁騰溢,其奕奕神采更是吸引觀賞。
俞健正值盛年,對山水畫家一生漫長的跋涉來說才剛剛開始。相信他定會汲取造化靈奇,在格法構成和筆墨修練上更求精純,向著更高的山水境界邁進。
編輯整理:石國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