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深圳,黃允松和青云QingCloud(簡稱青云)團隊打響了“私有云戰場”的第一槍。
當時的青云還很小,作為創始人兼CEO的黃允松是公司唯一的銷售。與深圳一家大銀行的技術負責人結識后,當年8月黃允松到深圳與對方接洽,尋找合作機會。黃允松沒事就去“刷臉”,時間長了這家銀行的人碰到他會打招呼,甚至還有人以為他是新來的同事。
當時,恰好該銀行有一個私有云項目,但一家巨頭公司早已介入。或許是上天眷顧,巨頭公司的方案遲遲無法上線測試,該銀行又很著急,黃允松得到了一個與巨頭競爭的機會。
那段裝機測試的經歷,讓團隊吃了不少苦頭。
巨頭是本地公司,需要任何資料可以隨時回公司拷貝。黃允松不行,出于安全因素考慮,銀行不給他連網,他只能用手機做熱點,連接電腦,另外兩人在北京遠程登錄,三人合力操作。
最難過的是,銀行機房所在地關上門手機就沒信號,黃允松只能用身體將門撐開,就這樣測試了四天。
“四天下來,我腿都要斷了,別人看我就像看怪物一樣。”黃允松回憶,好在力氣沒有白費,青云一直到最后一項斷網斷電測試,均一切正常,最終拿下這一單。
這家云計算公司到底什么來頭?憑什么叫板巨頭?
其中一個重要的原因是,青云的基礎運維更多是通過一個P2P運維機器人社區自運維,需要人直接上手的時候并不多。也因此,青云在全國有三十幾個數據中心,運維團隊卻只有6個人。
黃允松是個機器人推崇者。在他眼里,計算機是精確物種,人是模糊物種,讓模糊物種來管理精確物種,可能會是災難。
父親覺得,黃允松就像個機器人,生活無趣,什么都不講究。黃允松身材瘦小,語速飛快,若無人打斷,他會將與他人的談話發揮成個人演講。
這位“機器人”的體內蘊藏著巨大能量。2012年創業開始,青云QingCloud (qingcloud.com)就在云計算領域死磕巨頭,幾年下來在金融行業積累了不少標桿客戶。眼下又瞄準產業互聯網,推出混合云解決方案,同時針對5G、物聯網等行業趨勢,發布IoT平臺和邊緣計算產品。
黃允松表示,“青云的目標是在這一輪變革中,承擔各個行業數字化轉型的小能手和小幫手(的職能)。”去年以來,包括騰訊、阿里、華為、百度等在內的巨頭均就此發力,轉向產業互聯網。
接下來,青云如何活下去?
極客的執念
過去8年的變化,在黃允松眼里沒有太多意外。
“我觀察到的東西其實沒有超出我的計劃,云計算并不是一個真正的新行業,其實就是傳統IT和CT的革新。”黃允松表示。
云計算市場巨大,沒有任何一家公司可以吃掉所有市場份額,但這并不意味青云就一定有機會。事實上,遇到巨頭是常有的事,黃允松認為青云的機會在于專業、中立,更懂企業、更懂IT。
如今的青云QingCloud,已經從金融進入能源、交通、政府、教育、零售快消、制造等多個行業,原因是“他們真得很需要落地數字化轉型”,這也得益于它有些固執的生存之道。
在“賺錢”這件事上,黃允松不同于大多數創業者,他同時學習亞馬遜和谷歌兩家公司。
一方面,他學習亞馬遜的貝索斯,非常看重“自由現金流”,對客戶合同簽訂有著嚴格的要求;另一方面,他崇尚谷歌文化,更看重技術對人類社會的改造,并不是金錢至上。
黃允松非常自信,“我有技術、有團隊,在當今市場上這些因素是極為重要的。”但他不得不承認,在那些青云不擅長的行業,仍然需要做出改變。
2017年,黃允松決定,青云要以攻為守,他的邏輯是:小公司求生存,防守不一定防得住,不如進攻。 青云有兩類進攻方向,從行業看,包括不熟悉的教育、AI、安防、政務等;從市場分層看,進入下沉市場,很多制造業對云計算有需求。
讓黃允松高興的,產業互聯網的很多行業是碎片化的,行業集中度不高,往往巨頭的介入給了他更多機會。比如AI、安防,BAT都要做,多家AI獨角獸公司開始與青云合作,青云隱藏在這些公司背后,為他們提供計算、存儲等底層服務。
“這些AI、安防公司自己做底層,投入產品比非常低,不掙錢。我們是開放共享的思路,底層成本我們早都攤完了,假設一個100萬元的項目,20%的錢給底層,80%的錢他們賺,我們不是巨頭,不做閉環,要生態共享。”
在下沉市場,黃允松反思,青云產品需要更簡單。
2017年6月,青云針對下沉市場,推出青立方Qing³超融合易捷版,這是一個開箱即用的輕量化云計算平臺,最大程度兼容傳統IT架構,提供“一站式”易捷云平臺,幫助企業輕松獲得云計算環境下的應用開發和系統運維能力。
此后,根據市場變化和用戶需求,黃允松要求技術團隊做出一個升級版本。黃允松認為,應對下沉市場不要太復雜,在之前的版本中,技術團隊添加了太多不必要的功能。在升級版本開發前,他向團隊下達死命令,不準再增加功能。2019年4月,青立方Qing³易捷版發布了2.0版本。
“下沉市場的產品應該簡單易用、功能少,對小制造業主講IT、SDN這些概念是不現實的。為什么會有之前的‘錯誤’?我們這個芝麻綠豆大點的公司也有自己的基因,就是復雜技術。團隊擅長做復雜技術,所以我逼他們做簡單技術的時候,所有人的基因都在反抗。”黃允松說,只做復雜產品,青云只能在一線城市做生意,但有了簡單產品,市場就更大了。
當年,黃允松把公司命名青云QingCloud,取自《紅樓夢》中薛寶釵的一句“好風憑借力,送我上青云”。如今,面對BAT、華為等一眾巨頭,競爭愈發激烈,黃允松依然讓青云保持著戰斗力,欲在戰火中實現青云之志。
尋路云端
青云是三個碼農湊在一起做出來的,其底色是技術,因此過去8年,青云一直需要在技術與商業之間尋找出路。
創業前,黃允松供職IBM近10年,一大半時間都在研究跟云計算有關的東西。2012年,他與老同事甘泉、自己帶過的實習生林源合伙創業,兩人當時分別在百度和騰訊。
愚人節那天,公司成立。本來黃允松三人打算做一個PaaS平臺,做PaaS要有底層Iaas作為支撐,但當時他們沒有找到適合的IaaS,遂決定先做一個完整的IaaS。青云QingCloud聯合創始人、CTO甘泉回憶,當時的目標就是要打造功能相對完整的公有云服務,為了實現云計算的核心,至少要實現虛擬化和軟件定義兩大功能。
在最初的一年多時間里,三人壓力異乎尋常的大。IaaS是云計算的基礎層,需要機房、帶寬、服務器等一系列投入,技術上也有難度。當時,IaaS被認為是巨頭該做的事情,創業公司做就是自不量力。
技術上,黃允松與搭檔們確實踩了不少坑。2012年年底,青云邀請一些行業人士,準備做Beta版內測。黃允松三人做夢也沒想到,演示前一天晚上,突然發現架構存在重大錯誤,三人連夜修改,終于在第二天修復好。出于對產品完美的追求,直到2013年7月,他們才正式發布青云的公有云平臺。
黃允松記得,在那前后,公司賬戶剩下不到6萬塊,有了付費用戶后才緩了一口氣。假設公有云平臺再遲一步,青云可能就是另一番命運了。
到2014年年中,青云公有云已經吸引了一批互聯網創業公司用戶。彼時,這個市場玩家眾多,除了青云這樣的創業公司,還有大量巨頭,比如阿里巴巴、亞馬遜、微軟等。巨頭大打價格戰,云服務大規模降價,時間長了青云這樣的小公司根本扛不住。
“那時候,客觀原因導致青云沒有辦法全線跟這些巨頭硬碰硬的競爭,無論是價格戰還是廣告戰。我們選擇讓出長尾市場的正面競爭,更專注在產品和技術上。”青云QingCloud副總裁劉靚說。
黃允松和團隊分析后,決定進入私有云,好處在于都是大客戶,付費意愿強,價格敏感度低,更關心服務的安全、專業與穩定性。金融行業是第一突破口,尤其是銀行業,對IT極其敏感,又非常挑剔。
甘泉認為,從技術上講,這并不是把公有云直接搬到私有云那么簡單,私有云有很多定制化需求。很多廠商的做法是,既然解決方案有差別,就公有云做一套,私有云做一套,但他始終覺得這不是最好的辦法。
青云研發出的方案是對產品解耦,把一些功能從公有云產品體系里剝離出來,變成可獨立交付的產品,比如獨立的存儲、數據庫、容器產品等。這樣的好處在于,針對客戶定制化需求,青云的私有云可獨立交付,也可以跟公有云混合交付。
“在交付形態上,青云以一套架構、一致的體驗,支持公有云、私有云、托管云和混合云。”甘泉強調。
借此,青云逐漸站穩腳跟,數輪融資后長成獨角獸。截至2017年,青云的公有云、私有云、混合云和托管云服務遍布各大重點行業,企業用戶包括招商銀行、中國銀行、泰康保險、華潤創業等。
然而,市場最不缺變化。消費互聯網成熟,產業互聯網成為下一個高地,騰訊、阿里、百度等先后調整組織架構以應對變局。
青云判斷,伴隨著云計算、物聯網、邊緣計算、5G、人工智能等基礎技術的再次進步,互聯網從生活領域進入生產和社會服務領域。
“人的互聯還不夠,要進一步實現物的互聯;人的數據還不夠,還要進一步獲取物的數據,實現‘人+物’更大范圍的互聯和智能。這就是‘數字化轉型2.0’的開始,也是以物聯網、人工智能為典型特征的下一個社會的發展階段。”劉靚補充道。
為了抓住新機會,青云QingCloud發布IoT平臺和邊緣計算套件產品。劉靚說,青云是在云平臺里面增加IoT平臺,因為邊緣不會獨立于云存在,而是把云的能力延伸到離物和場景更近的地方,實現一個更實時、更低成本、更快的計算。
比如,很多場景中的攝像頭、傳感器作為端,青云邊緣計算可以根據用戶業務需求,對這些端產生的數據做快速預處理,把結果上傳云端,省掉很多傳輸成本,提高效率。
青云QingCloud聯合創始人、運營副總裁林源接受媒體采訪時說,物聯網真正大規模商業化落地或者成為標準應該在明年。今年,青云要把產品準備好,并且積累一些實際落地案例。
青云依然有待考驗,但這也是成為一家大公司的必經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