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還記得小黃車嗎?
三年多過去了,押金退到手了沒?
回想幾年前,「共享經濟」如火如荼,吸引了大量資本涌入。
共享單車、共享充電寶、共享雨傘、共享紙巾……一時間,似乎萬物皆可共享。
然而,回頭再看,其中卻夾雜著太多的資本騙局。
事實上不止中國有過這股浪潮。
國外有個更猛的代表——
WeWork。
這家公司主打的是「共享辦公」。
9年時間,成為美國市場價值最高的創業公司,估值最高達470億美元。
之后,在6周之內跌成零頭。
到底發生了什么?
而最近新出的一部劇,就試圖再現這家公司的興衰。
《初創玩家》
WeCrashed
本劇兩位主演。
一位是杰瑞德·萊托。
一位是安妮·海瑟薇。
不僅顏值極高,演技也是帝后級別。
兩人在劇中飾演一對情侶,對應的正是現實中的WeWork創始人亞當·諾依曼和妻子麗貝卡。
關于亞當的創業過程,有一個經典的故事。
2017年,WeWork發展一度陷入瓶頸。
關鍵時刻,亞當爭取到了軟銀總裁孫正義來公司參觀。
但,時間只有12分鐘。
亞當用極快的速度,帶孫瀏覽了一遍公司,時間很快就到了。
他又抓了一個iPad,坐到了孫的私家車上,陪著對方一起去下一個目的地。
路上,孫問了他一個問題:
「一場戰斗中,誰會贏?聰明的那個,還是瘋狂的那個?」
亞當回答:
「那個瘋子」
孫告訴他:
「你說得對,但你還不夠瘋狂。
你一定要成為一個瘋子,要有10倍的雄心」
接下來,亞當開始講述自己將把WeWork推向全球的宏偉計劃。
完了,孫正義給了他一張支票:40億美元。
「去瘋狂吧」
亞當,就是一個瘋子。
瘋狂,是他最大的才能。
故事一開始,他跟許多年輕人一樣,渴望著創業。
但他不是為了簡單生存。
而是為了實現自我的價值。
亞當最初的創業項目無一例外都失敗了,找不到一家投資,甚至還被人白眼嘲笑。
直到遇到真愛麗貝卡,為他點撥了迷津。麗貝卡嚴肅地告訴他,這樣下去是成功不了的。
因為,不走心。
作為一個創業者,他必須為產品注入某種強烈的情感。
只有當自己堅信這個產品能成功,它才可能成功。
當女友問自己,什么時候最開心的時候。
他說出了一個詞:基布茲。
亞當是一名以色列移民。
在以色列,有一種集體社區的組織形式,被稱為基布茲。
社區里沒有工資,沒有私人財產,衣食住行教育醫療全部免費,所有資源完全共享,很像咱們過去的人民公社。
基布茲至今在以色列依然存在,被大量運用在許多工業、種植業的生產上。
亞當回憶,他小時候最快樂的時光就是在基布茲的生活。
于是,他試圖將這種團結、共享的歸屬感,注入到自己的創業產品中。
正如他的產品名稱,后來也被命名為「WE」(我們)。
除了WeWork,還有WeGrow、WeLive等多個衍生項目。
早前,亞當曾經提出過一種共享式的生活公寓項目。
但當時,他在推銷時強調的是「便捷」「經濟」。
結果遭到了嘲諷。
現場聽眾立刻抓住了它沒有那么「便捷」的點——
還得輪流打掃集體廁所,我可不干
經女友點撥后,亞當將項目的構想,從「生活共享」轉變為「辦公共享」。
一詞之差,在受眾中引起的反響是巨大的。
對于生活,人們的需求各有不同,而且強調私密性。
但對于工作,人們的目標卻是相似的。
特別是年輕人。比如,更加自由化的辦公時間。
不要求上下班打卡,自己安排工作時間。
更加松弛、有趣的辦公氛圍。
咖啡吧,酒吧,零食臺,娛樂空間……應有盡有。
更加充滿活力、振奮人心的辦公環境。
所有相似的創業者聚在一起,相互勉勵與支持。
以及,體驗更加友好的社交功能。
使得人們不需要獨自面臨工作的難題。
「共享辦公」的概念,其實并非亞當最早提出。
而且這種方案實現起來,也很簡單。
簡而言之,他就像是一個「二房東」。
先整租下一個毛坯大平層,將其改造成一個共享式的辦公空間。
然后按照工位為單位,零散地出租給初創公司或個人。
跟國內的大多租房平臺,都是一樣的原理。
但亞當精準地找出了產品的核心價值。
他們賣的不是房子,不是工位,不是辦公桌……
他們賣的是一種體驗。
一種生活方式。
一種社區理念。
所以,亞當總是堅稱WeWork不是個一家地產公司,而是定位于科技公司。
它是用互聯網的理念,科技的思維,將人們連接在一起。
不得不說,這個大膽的創業想法,非常符合過去十多年來的時代趨勢。
在互聯網掀起的創業潮下,大規模、大體制的大公司,不再是年輕人向往的唯一選擇。
更多的年輕人,想要用自己的雙手去改變世界。
簡單的幾個人、十幾個人,就能啟動一個企業,去實現一個想法。
這是一個屬于年輕人的個體企業家時代。
因此,亞當的想法擊中了很多年輕人的心。
以一種辦公空間的變革,改變人們對于工作的概念。
讓人們感受到,自己不是在謀生,而是「創造生活」。
「WeWork不僅僅是一家公司,它是一場運動」
看到這里,你是否已經為他的想法感到興奮了呢?
恭喜!
你已經被成功洗腦。
要注意一點,亞當起初什么也沒有。
沒錢沒車沒地產,沒身份沒地位,也沒有成功經驗。
加上老婆和一個學建筑的合作伙伴,一共三人。
他如何讓別人乖乖地為自己投資呢?
一個生活中的例子,能夠很好地說明亞當的策略。
有一回,亞當窮到身無分文,連飯都沒錢買。
他在電梯間遇見一個素不相識的鄰居,看他買了很多吃的。
簡單閑聊兩句,就邀請對方上樓喝酒。
鄰居真的來了。
但亞當卻對著空冰箱說,啤酒怎么沒了。
鄰居自告奮勇,說他家里有,可以上樓拿。
就這樣,亞當不花一分錢,喝了別人的酒,吃了別人的晚飯。
究其原因,是亞當在勸說時提供了一個暗示。
他不經意地提了一下自己的妹妹,是個超模。
鄰居慷慨分享食物和酒,正是因為這個暗示,產生了某種幻想。
從而被亞當玩了一出漂亮的「空手套白狼」。
事實上,亞當對于創業的核心技術也并不具備任何能力。
他既不是一個出色的程序員,也不是一個優秀的建筑設計師。
所有具體的工作,其實都是交給了合作伙伴去完成。
做方案,寫PPT,刷墻,裝修,挑選家具……
所以,我們換一種說法。
亞當要賣給人們的到底是什么?
一種幻想。
這也是互聯網創業公司,最常用的一種手段。
越是什么都沒有,越讓你感覺好像什么都有了。
比如,什么方案也沒有,就開始找房東求租。
眼看對方猶豫不決,亞當二話不說就要走。
同時暗示還有一大堆知名投資人等著見他。
什么裝修也沒有,就開始邀請租戶參觀。
告訴他這里將有什么,那里將有什么。
因為一切為零,所以可以順著顧客的喜好說下去。
在找投資人的時候,同樣是這一招。
沒有具體的實物,只有幻想的意象。
亞當用自己三寸不爛之舌,讓每個人都仿佛看到了自己想要的畫面。
在說出投資額的時候,更是獅子大開口——
4500萬。
合作伙伴覺得他瘋了。
但他說:
「我們有成百上千棟樓,只是還沒得到它們」
在招聘員工時,亞當同樣又是玩這一套。
天花亂墜畫大餅。
高薪,給不了。
但能給的是夢想,未來,改變世界的機會……
對方說,想回去考慮考慮。
亞當立馬來了一把饑餓營銷:
現在就決定,不然沒機會了。
亞當將自己包裝成了特立獨行、別具風格的年輕創業者。
同時又以極具親和力的外形和極具感染力的演講,準確擊中了年輕一代不愿循規蹈矩的心。
成功在大眾心中確立了「WeWork」的基本形象——
用一個共享空間,加強人與人之間的聯系,拉近彼此的距離。
不可否認,亞當成功了。
一時間,「WeWork」風光無兩。
在全世界100個城市里,建造了425個共享辦公室,擁有超過四十萬會員。
市值與日俱增,最高達到了470億美元,成了美國近十年來最成功的創業公司之一。
2019年,亞當位列福布斯全球億萬富豪榜,排名478位。
可隨著「WeWork」越做越大,有一個矛盾始終無法解決——
不賺錢。
WeWork幾乎一直處于虧損狀態。
曾有機構做過調查:
2016年至2018年,WeWork凈虧損從4.3億美元飆漲到19.27億美元。
這其中暴露出公司的很多問題。
首先,WeWork缺乏核心技術。
亞當總是宣傳自己是IT企業,但其實說到底只是個房地產商。
與谷歌、Facebook等公司相比,在IT方面并不具備任何競爭力。
其次,WeWork缺乏核心資產。
共享辦公最賴以生存的是房產,但房產幾乎都是租來的。
有人做過統計,截止到2019年6月,WeWork還有470億美元的租金承諾,需要在5到10年內支付。
最后,WeWork運營模式太容易被復制。
亞當的口才與個人魅力,在初期募資時起到了決定性作用。
但進入穩步發展期時,他已經變得毫無作用。
這時候,作為一個已經470億估價的企業,如何還能再向大眾畫大餅呢?
更夸張的是,亞當個人其實購買了很多房地產。
然后再將這些房地產,出租給WeWork。
據統計,他個人以這種方式從公司獲得了至少7億美元的收入。
自己賺大錢,讓公司背債,然后再去向大家融資。
真·空手套白狼。
直到這時,人們才看穿了亞當這個人。
他其實并不是為了改變世界,而是為了改變自己。
用一種販賣幻想的方式,讓自己成為億萬富翁。
于是,公司估值大跌,他也被董事會踢出了公司。
「共享經濟」這股浪潮吹向國內后,大家親眼目睹了這股瘋狂景象。
無數新生企業如雨后春筍,在沒有成熟的商業模式和技術支持下,就開始通過瘋狂燒錢占領市場。
站在風口上,豬也能飛起來。
比如曾經盛極一時的共享單車代表之一——ofo小黃車。
自2015年以來,ofo共經歷大小十多輪融資。
單2016年下半年,短短三個月就完成五輪融資。
當燒錢無以為繼,ofo從行業獨角獸迅速變成人人喊打的對象。
燒錢大戰,逐漸變成困獸之斗。
時至今日,還有無數人眼巴巴等著它退押金。
上帝欲其死亡,必先令其瘋狂。
浮躁的人心,和不理性的資本,加速了共享經濟的死亡。
以致很多人根本沒來得及理解共享經濟的善良初衷。
極具諷刺的是,他們好像又實實在在地獲得了成功。
企業家們一個個翻身成為億萬富翁。
社會也留下了各種共享經濟的影子。
一切正如那天亞當與孫正義的那次談話——
獲得戰斗勝利的,永遠是瘋子,而不是智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