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以評論二字忝其《刺客聶隱娘》,寫的仍是心得,總覺得侯孝賢在電影短短將近兩個小時以內(nèi),看的依舊是人生。
侯孝賢導演曾說自己喜歡武俠片,搭配朱天文,寫的是女人,拍的是女人,承襲的是淡薄卻誠懇的生命俯視。朱天文在世紀末的華麗那么寫道:她感覺一人站在那里,俯瞰眾生,莽乾坤,鼎鼎百年景。無論置身于樹林、草原以及宮殿之間,她是聶隱娘,以一己之力扭轉(zhuǎn)男性的生存世界,她是窈七,成長后更是聶隱娘。
朱天文寫過世紀末的華麗,描繪當代時更與侯孝賢合作過《好男好女》、《千禧曼波》,再來也寫了《最好的時光》,朱天文的女人印記透過侯孝賢的電影,有了不同的存在,卻又都像是同一種存在,在暗潮洶涌的情欲底下,更是看盡一種世代的虛華。
《聶隱娘》原作生成于中晚唐,節(jié)度使割地自決,盛世已過,田季安承襲其魏博節(jié)度使,有家庭,也有官職,但他卻對窈七將至的暗殺感到恐懼,他還與妻子拿出當初相識的一塊玦玉,然則舊情雖在,人與人之間的關(guān)系卻難續(xù),郎有誤讀,妹卻疑有情,兩相對照下仍然沒有個結(jié)果。于是那一句改自老子《道德經(jīng)》的天道無親,常與善人,卻是改成了劍道無親,不與圣人同憂。汝劍術(shù)已成,卻不能斬絕人倫之親。老莊思想仍未入定,煩困的,始終是凡人之情。
身為最強的刺客,三兩招就分別擺平精精兒、道姑以及田季安,一身黑的她不用屈服于命運,卻讓自己成為眾多人的執(zhí)念,聶隱娘不能是誰,她只能是她。但是故事又會怎么詮釋呢?以女性為主的電影敘事,聶隱娘終究在新生兒的憐惜之前決定不殺,她成為了最強刺客,到頭來僅完成了開頭的任務(wù)。但這依舊代表著她的蛻變,荒然已過數(shù)千年,聶隱娘的故事續(xù)存,她在大唐皇朝里終究注定要留下一段歷史,盛年不來,朝夕自有榮華。
這是《刺客聶隱娘》奠定經(jīng)典的原因,這是老莊思想的延遞,是透過俠義精神引導于女性主義的啟迪,也是侯孝賢在經(jīng)歷《最好的時光》回味創(chuàng)作生涯時之后的重新啟程,并在電影的最終尾段,聶隱娘與磨鏡少年的再次相會畫下句點,超脫于世俗,聶隱娘之所以為聶隱娘,之所以為俠女,確實有其不可抹滅的歷史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