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年的《咖啡與煙》收集了導(dǎo)演吉姆賈木許橫跨17年陸續(xù)拍成的短片,由11段、不同場景與人物的對談構(gòu)成,每段內(nèi)容各異,沒有連貫劇情,只有極少數(shù)重復(fù)提到的話題。相同的點是大家都有咖啡與煙,采黑白攝影,場景視覺設(shè)計上都有些相同的元素、幾何圖形等等,部分鏡頭有類似的拍攝角度,以及一場戲不會超過三個主要角色。
不得不說這11段短片的品質(zhì)并不穩(wěn)定,有些段落效果不好,不過仍有幾段很精彩,非常值得一看,而且整體接連看下來,它制造的氛圍與感受是很一致且成功的。
《咖啡與煙》呈現(xiàn)了許多人們相處時的不舒適感,壓抑著各種沖動與神經(jīng)質(zhì),每個人都想要尋找一種共鳴、想遇知音,但通常找不著。真實的情況是,人與人之間常常是尷尬的,而且充滿誤解,很容易無意間冒犯別人,或者某一方很想分享的事情是對方一點興趣都沒有的,咖啡與煙提供一些行為與動作讓人遮掩尷尬,也讓人稍微放松。是的,它們都傷身體,但顧不了那么多了。
表親由凱特布蘭琪分飾兩角:她自己與表親雪莉。她們年幼時也許關(guān)系不錯,但現(xiàn)在兩人的距離實在太大,一位已經(jīng)是國際巨星、另一位則是為生活掙扎的無名小卒,雪莉不一定真的討厭明星表親,對方也盡量釋出善意,但雪莉的不安全感令她難以壓抑?jǐn)骋狻K齻兌枷爰傺b一如往昔,但也心知肚明,那不可能。大明星是住在另一個星球上的,即使已盡全力打開對人類的同理,卻仍很尷尬。表現(xiàn)得太謙卑或太熱情,人家覺得這明星很假;表現(xiàn)得想幫助對方,又變得太看不起別人;表現(xiàn)得冷靜有禮有所保留,又變成高傲自大。在這兒,凱特布蘭琪動輒得咎,雪莉不管聽到什么都可做出令她受傷的解讀,根本無從開啟自在的對話。凱特在片中聊到名人常收的奢侈公關(guān)禮物時,說了這段話:當(dāng)你買不起的時候,每樣?xùn)|西都好貴,等到付得起的時候,這些又變免費的了。
這不是有點本末倒置嗎?這一句話幾乎道盡整個世界資源分配的問題,不是嗎。而此類情形也不是一時三刻能改變的,貧富之間距離就是這樣遠(yuǎn),看起來以后還要更遠(yuǎn)。
兩位英國演員史帝夫庫根及艾爾菲摩里納演出的堂兄弟姐妹則是另一種尷尬。他們都飾演某一個版本的自己,此時史帝夫庫根在好萊塢混得比較好,艾爾菲摩里納想盡辦法跟不認(rèn)識的庫根約到這場會面,拿著研究資料跟他說兩人其實是表親,希望兩人可以合作一部電影、還希望庫根可以給摩里納住家電話號碼,畢竟,親戚嘛。
史帝夫庫根用各種方法推托、愛理不理的,直到艾爾菲摩里納接到一通電話,讓庫根羨慕起摩里納的人脈,強弱局勢驟變,庫根被迫把原本的”混蛋”特質(zhì)提升到更丑陋難看的境界。但丑陋歸丑陋,卻也是人之常情,一個人能應(yīng)付、維持的人際關(guān)系有限,因此依照有用程度挑選朋友,似乎也不算大錯,但整件事對雙方就寫著一個大大的尷尬,要怎么用虛情假意來掩飾背后無情重利的動機呢?要怎么面對這世界真情難尋的現(xiàn)實呢?堂兄弟姐妹既好笑,又傷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