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凱歌原名不叫陳凱歌。
52年生人的他,恰逢北京亞太地區(qū)和平大會,會徽是畢加索的鴿子,其父陳懷皚便從自己的名字中取一字,再加個“鴿”字,陳皚鴿就成了他的名字。
13歲,陳皚鴿已經(jīng)長得比同齡人高一大截,覺得自己并沒有那么大白鴿,于是自己把名字改成了陳凱歌。
改名后的陳凱歌似乎連命數(shù)都變了,一路平步青云。
年僅32歲便執(zhí)導了自己的處女座《黃土地》,一舉成名,當時的攝像是張藝謀,配樂是趙季平,可謂神級班底。
九年后的《霸王別姬》更是令他蜚聲國際,從此登頂華語導演的金字塔,而后雖有佳作但都未出現(xiàn)超越者。
可在之后的一系列作品中,有一部叫做《荊軻刺秦王》的電影不應該被忽視,這部電影足以填補國產(chǎn)史詩級大片的空白。
1998年10月8日,《荊軻刺秦王》在人民大會堂舉辦了首映。
但效果不理想,遭到了媒體和觀眾的一致批評,迫于壓力陳凱歌只得忍痛刪減并修改劇情。
一共修改了三處,剪掉了潘長江和趙本山約15分鐘的戲,啟用原來“活埋趙國兒童”的片段后才得以重映。
彼時的陳凱歌極其自信,甚至在電影上映之初喊出“自愿購票,觀影后若不滿意可當場退票”的口號。
只可惜市場的反響并不似預期那般美好,內(nèi)地票房僅有200多萬,全靠海外發(fā)行才勉強收回成本。
究其原因,還是因為觀眾看不懂,但這個鍋不該全由觀眾背。
那時的第五代導演身上都有著較強的人文意識,都想在作品中把民族性和文化性的東西加進去。
可并不是所有的觀眾都有像他們一樣的才識,而且這種厚重的人文歷史也不是一兩天就能夠理解的。
大多數(shù)觀眾看電影只為了一時之快,不是觀眾才疏學淺,是有些經(jīng)典就需要時間沉淀。
《荊軻刺秦王》便是很典型的例子,只不過它過低的影史地位有些不公。
《第十放映室》曾經(jīng)的主持人龍斌對這部電影評論道:
“《荊軻刺秦王》擁有宏大豪華的布景和大場面,但它并不浮夸。
它不是華麗的空架子,它尊重歷史并嘗試去理解歷史,也絕不缺少藝術創(chuàng)作上應該追求的個人情懷。”
這就是陳凱歌的高明之處,他對“荊軻刺秦王”這段歷史了然于胸,所以他沒有一味的歌功頌德,而是以常人的角度去解剖。
在影片中,荊軻是職業(yè)刺客,他去刺殺秦王這件事并不是出于一個概念或簡單的民族大義。
也許是為燕國,為趙姬,也有可能是為太子丹本人,但就行為而言,他必然是自發(fā)的、自覺的。
對于秦王,陳凱歌同樣沒有美化。
他是千古一帝,登上權力巔峰必然踏過堆積如山的尸體,也失去了親情、友情、愛情。
所以陳凱歌采用了章回體的手法,通過趙姬、荊軻、燕太子丹、嫪毐等人詮釋秦始皇失去的過程。
至于“荊軻刺秦王”這段歷史,起到是畫龍點睛的作用,實際上講的還是秦王。
第一章:秦王
李白在《古風·秦王掃六合》中寫道:“秦王掃六合,虎視何雄哉!揮劍決浮云,諸侯盡西來。”
第一章便是這首詩的引子,引出彼時的嬴政始終不敢忘卻秦國歷代先君一統(tǒng)天下的宏圖偉業(yè)。
嬴政是個心懷天下的主,他立志要造福蒼生,而他使用的方法是發(fā)動戰(zhàn)爭。
因為他認為只要六國還在各自為王戰(zhàn)爭就不會停息,天下更不會得到太平,所以只有掃平了他們,和平才能到來。
為了實現(xiàn)自己的抱負,嬴政盡施計謀。
先是在朝堂上以頂撞為由罷免了相國呂不韋的職位,后又以數(shù)字相加問題威懾了太后寵臣長信侯嫪毐。
這兩件事過后,朝野之上無人再敢違抗嬴政的指令,清除了內(nèi)部阻礙,剩下的只是一個攻陷別國的正當理由。
秦王是何許人也,一個借口對他來說并非難事。
他派自己的青梅竹馬趙姬潛伏燕國做臥底,假意策動刺殺一事的計劃,如此一來,一旦東窗事發(fā),秦國便有了出兵燕國的名目。
至此,第一章的故事已經(jīng)講完,接下來就是“荊軻刺秦王”的重頭戲。
第二章:刺客
高漸離的唱詞概括了荊軻的一生:“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還。探虎穴兮入蛟宮,仰天呼氣兮成白虹。”
荊軻是名冷血的殺手,只要錢到位不管對方是誰,然而殺害鑄劍一家使他性情大變。
殺完人后,荊軻準備收拾走人,一位盲女沖出來請求他殺死自己,荊軻斷然拒絕,盲女便在他面前自殺。
這突如其來的意外讓荊軻的良心備受煎熬,從此開始厭倦江湖生活,歸隱山林,做一個閑云野鶴。
在救助因偷東西被吊起來孤兒時,荊軻不還手甘愿受胯下之辱,這一幕恰巧被前來找殺手的趙姬和太子丹撞見。
二人在監(jiān)牢救出了正遭受酷刑的荊軻,要求他答應刺殺秦王,可早就不過問刀劍的荊軻回絕了他們。
此時的秦國,秦王知曉了嫪毐與太后通奸的秘密,擔心被殺的嫪毐欲聯(lián)合呂不韋一起造反。
在被拒絕后,自己親率門客進殿刺殺,豈料嬴政早有埋伏,他的門客皆被亂箭射死,只剩其一人茍活。
一心求死的嫪毐在臨死之前道出了秦王的身世,原來他并非先王的親兒子,而是呂不韋在趙國時與妻妾所生。
得知真相后的秦王惱羞成怒,賜死了呂不韋,流放了太后,還出兵趙國,誓要殺盡所有知情人。
這樣一來,他就違背了當初對趙姬所說的“不攻打她祖國趙國”的諾言。
更何況,秦王在趙國境內(nèi)濫殺無辜,連未成年的小孩都不放過,跳墻未死的小孩都要被活埋,以防止他們長大后報復。
秦王的種種暴行趙姬都看在眼里,她再也無法相信嬴政的任何許諾,也對他徹底失望。
于是,她假戲真做,向荊軻和盤托出自己當時請他刺殺秦王的意圖,同時也告知了秦王濫殺無辜的事。
荊軻聽后,當即決定刺殺秦王。
然而世事難料,荊軻出盡洋相騙取的信任,在圖窮匕見時全部化為泡影,因為他失手未能殺死秦王,反而被秦王亂劍刺死。
趙姬得知后,返回秦國替荊軻收尸,再見秦王,她破口大罵秦王的暴政無道,轉(zhuǎn)身離去后,只留下孤家寡人的秦王。
到了這里,《荊軻刺秦王》也就結(jié)束了,只用了這樣一段話來描述秦王一人打造霸業(yè)的盛況。
“公元前221年,秦王嬴政用武力統(tǒng)一了天下,他果然修筑了長城,建立了郡縣,在歷史上,他被稱為秦始皇帝。”
這部影片的非議眾多,尤其是李雪健扮演的秦始皇讓人難以接受。
印象中,秦始皇應該是英明神武、高大威猛的天選之子而并非李雪健演的那樣,瘋瘋癲癲,猥瑣低矮。
但史書上是這樣記載的:“秦王為人,蜂準,長目,摯鳥膺,豺聲,少恩而虎狼心,居約易出人下,得志亦輕食人。”
意思是秦王為人,蜂高鼻頭,猛禽胸脯,豺狼聲音,缺少仁愛,而有虎狼之心,窮困的時候容易禮下于人,得志的時候也能輕易吃人。
這番描述其實寫的與李雪健演的基本一致,喜怒不形于色,心計不露于表,弱小時,張口便是家國天下;強大后,利欲熏心、無惡不作。
除李雪健這樣的老戲骨,本片的配角也很出彩。
雖然只有幾分鐘的戲份但都貢獻了頂級演技,如周迅飾演的盲女、趙本山掩飾的高漸離、潘長江飾演的燕國官員。
如此豪華的陣容,恐怕后無來者了。
陳凱歌曾在接受采訪時說:“我們的文化影響曾遍及亞洲,如此深遠的文化傳統(tǒng)如果在我們手里完全失掉,我很傷心,我覺得自己負有某種文化使命。
黑澤明通過他的作品,為我們展示了一個完全不同的日本,像我們這樣的國家,也應該有人出來做這樣的事情。”
所以他才不計成本的籌拍了《荊軻刺秦王》,以表現(xiàn)中國文化特定的歷史時期的發(fā)展。
借此把那個時代的歷史任務活靈活現(xiàn)地、藝術地、有一定深度地重現(xiàn)在銀幕之上,對于整個民族精神來說都是一種激勵。
這才是《荊軻刺秦王》的意義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