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金銓一生讀書甚勤,酷愛鉆研《明史》書籍,故此他的影片大都以明代為背景。他知道古代皇帝吃什么,他知道明朝萬歷年間的毛筆多少錢一枝、茶葉多少錢一兩,甚至連那小小的螺絲釘、薄薄的一張紙,他也能講出一個大學問。
胡導拍戲極其認真,是個十足的考究派,電影里的布景、服裝、道具親自考證過,在當時有限的條件下盡量復原明朝服飾,尤其是男裝,做得很不錯。
明朝的服飾真的很有特色。烏紗巾下面套一個網巾,穿一身曳撒,腳蹬皂靴,腰別雁翎刀,神情肅殺,一個錦衣衛的形象就油然而出。又或者挽一個髻,穿一身交領襦裙,一個小家碧玉的形象也很明顯。這就是漢服的魅力。
胡金銓電影中的人物使用刀劍時,并不是如常見的把刀鞘劍鞘握持在左手上,而且時常作格擋之用,而是拔出刀劍之后把刀鞘劍鞘扔在一邊(因為持刀者左手常需按壓刀背加力或者輔助近戰,持劍者常需雙手持劍),更文雅的如《忠烈圖》伍繼園利用腳尖把落地之前的劍鞘一勾一擱,俠士風度就出來了。
胡金銓的電影配樂總是笙簫笛琴,傳統樂器無處不在,鏡頭總是山山水水,幾個空鏡頭一過 意境頓時開闊,文人情懷蕩漾其中。
迄今為止,還沒有哪個中國導演可以把電影拍得如此的好看(每一幅截圖都是優美的畫面),如此的有中國味道,這種味道是古典的,嚴肅的,細致的。比如電影《空山靈雨》,《山中傳奇》。
迄今為止,沒幾個導演像他那樣,深刻的探討中國哲學。
迄今為止,對世界電影技術理論的影響,還沒有一個中國導演能超過他。
很多朋友對我說:“你有那么多賺錢機會,就湊合湊合撈兩部嘛,撈夠了再來拍你想拍的電影不是兩全其美。”世界上哪有這樣事,你見過一個好作家能左手寫媚俗、右手寫救世的,我不相信,我同時也見過很多年輕朋友陷身這個黑洞內,翻不了身。可惜得很,你一撈就得撈下去了,你不撈能對付就對付對付,也對付下去了,雖不一定能拍出真正你完全想拍的電影,起碼心里頭不會太難過,心中保存那份理想,希望總在的。
——胡金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