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波,這座充滿活力的城市,孕育著無數企業的夢想與奮斗。在寧波潤平電子材料有限公司的辦公室里,董事長惠宏業正忙碌地接聽著電話,這是他當天的第五個來電。電話鈴聲此起彼伏,有的是催促訂單的,有的是商討業務的,還有的是匯報生產進度的。
惠宏業終于放下發燙的手機,歉意地笑道:“真是抱歉,最近忙得不可開交!”對潤平電子而言,2024年的最后一個季度至關重要:他們正緊鑼密鼓地生產首張CMP(化學機械拋光)拋光液的大訂單,同時,新的CMP拋光液訂單也在緊鑼密鼓地洽談中。
CMP拋光液,是半導體芯片制造中不可或缺的一環,用于芯片表面的拋光處理。芯片制造是一項精細的工作,需要在指甲蓋大小的區域內集成上百億個晶體管,這就要求芯片表面達到納米級的平整度?;莺陿I形象地比喻道,如果將這個精度同比例放大,寧波到新疆的高速公路,其路面起伏高度差不能超過1毫米。
惠宏業曾是國外芯片材料巨頭的高管,對CMP產品技術有著深入的研究。他深知,拋光液是發展高端芯片產業的關鍵,但市場長期被國外企業壟斷。隨著中國在全球半導體行業中的地位日益提升,拋光液成為了中國芯片產業必須攻克的重要領域。
2017年,惠宏業毅然放棄了國外的高薪工作,加入了江豐電子CMP事業部。2021年底,他更是創辦了潤平電子,全身心投入到CMP拋光材料的研發中。當時,他算了一筆賬:全球半導體芯片拋光材料市場產值約為270億元,拋光液占據了近一半的份額。而中國市場對拋光液的需求量折合產值為50億元,但國產拋光液的市場占有率僅為10%,其余均依賴進口。
“市場空間巨大,但新企業要想搶占市場,難上加難!”惠宏業感嘆道。盡管在行業內摸爬滾打了27年,他依然將自己視為“新人”。說著,他看了一眼時鐘,歉意地表示要去車間查看進度,并邀請邊走邊聊。
惠宏業步履匆匆,我們來到了工廠車間。一排排高速運轉的設備映入眼簾,巨型機器中,機械手正以毫米級的精度進行撒料、攪拌等操作,緊張而忙碌的氛圍撲面而來。惠宏業介紹道:“8月1日,第一批拋光液從這里下線;現在,四條生產線全力運轉,正趕制訂單!”
惠宏業最牽掛的還是實驗室。他笑著說:“那里關系著我們的新訂單呢!”一邁進實驗室,他便連珠炮般發問:“選擇比達標了嗎?缺陷率降下來了嗎?拋光速率接近了嗎?”研發人員正忙著向實驗設備添加各種“藥液”,攪拌后灌裝到白色桶里,實驗室一角堆滿了新調制的拋光液。
“這些都要送到用戶公司測試,不同用戶、不同產品所需的拋光液各不相同?!毖邪l科科長萬旭軍解釋道。配方和流程是企業的核心競爭力,但這個“匹配”過程漫長且繁瑣,投入巨大。有時,為了測試一個配方,就要花費一年的時間。
從萬旭軍布滿紅血絲的眼睛中,我們不難感受到“首單”背后的艱辛與付出。在沖刺首單的過程中,研發團隊遇到了不少技術難題。拋光液中需要加入納米級顆粒用于研磨芯片表面,如何讓這些顆粒大小均勻、無雜質,是個大難題。小顆粒容易“抱團”成大顆粒,劃傷芯片表面,這又需要找到合適的分散劑。
“整個研發過程經歷了上千次實驗,從拋光顆粒到最終產品,我們實現了全鏈路100%自主生產。三年間,企業已累計申請專利105項?!比f旭軍自豪地說。攻克了“卡脖子”技術后,市場又成為了新的挑戰?;莺陿I用“保守”來形容半導體芯片企業:“它們不輕易更換合作方,因為試錯成本太高。像生產一片300毫米直徑的晶圓芯片,平均需要一到三個月,成本高昂。任何一個環節出錯,就會全部報廢。所以,新企業很難打入市場。”
惠宏業表示,前三年,他們一桶一桶地將“小樣”送到用戶企業測試、調整、再測試,終于通過了層層考驗,拿下了第一單?!笆讍螖孬@后,就像拿到了一張市場‘通行證’,很快就有四五家企業向我們拋來了橄欖枝。四季度,我們要全力沖擊這些新訂單!”惠宏業信心滿滿。
在惠宏業的帶領下,潤平電子正鋪開全新的發展版圖:新廠房正在加緊施工建設,融資談判緊鑼密鼓地進行中,出口審批手續也已啟動。這家成立僅三年的縣城企業,敢于競逐高難度的半導體產業賽道,也敢于鏈接海外高端市場,成為浙江民營企業拼經濟、挑大梁的一個縮影。
浙江的民營企業,正是由眾多像潤平電子這樣的“小塊頭”組成的。它們積極主動、堅毅不拔,在外貿遇到困難時創新產品、尋找新市場;在數字化改造中不斷進步、追求卓越;在研發實力不足時積極對接科研機構、尋求合作。這股子拼勁兒,成就了浙江經濟的韌性。
在浙江這片充滿活力的土地上,無數企業正用自己的努力和汗水,書寫著屬于自己的傳奇故事。